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孙桂东
伴随着电车闯入货运市场，低价抢单加剧了竞争，滴滴平台也加入进来，平台之间互相低价竞争，以前只要肯吃苦月入过万很容易，现在一单难抢，月入过万成了天花板……近日，记者跟访多名货运司机了解到，城市里的货运行业从以前的香饽饽加入内卷，不少人高价买车转行进来，又低价卖出转行出走。而货车司机数量的增多，加上平台规则的变化，导致司机想要一份高收入越来越难。
在车里不断地看着手机抢单
电车入局货运 司机直呼卷不动
“这一单本来80多元，现在货主出价60元依然有人抢单，”已经干了5年货车司机的隋师傅说，他2018年花了15万余元买了一辆平板货车，前几年收入都还不错。但是，从今年开始，青岛的货运市场电车越来越多。作为油车来讲，每公里的费用接近1元，而电车也就一两毛钱。在人多单少的情况下，低价单不少都被电车司机抢去了。
然而，看似挣钱的背后，不少新入手的电车司机并不买单。“看似单公里费用低，但是前期投入以及后期的成本都高，”今年8月份，张师傅就通过一家公司花了15万元买了一辆电动面包车。
“以前都感觉开货车挺挣钱的，也想去试一试，”张师傅说，自己从来没干过这个行业，也不知道怎么获取订单。看到公司介绍说有稳定货源，收入有保障。
于是，他就花了近15万元买了一辆电动面包车，全部过程都是公司代办。因为手里没有钱，他一共贷款11.7万元，总共三年，每月还3991.7元。张先生说，当时本想着能够大干一场，只要肯吃苦愿意干活，月入过万没有问题。
没有订单，王师傅在车上暂时睡觉休息
但是，真正干了以后，公司所说的内部订单以及稳定货源都没了影。“就是从各个平台山抢单，”张先生说，自己从早晨六七点钟就开始抢单一直忙活到晚上八九点，运气好能挣三四百元。尤其是电车，如果想要多挣一点就要跑长途。但是中途一般需要充电，基本上都要耽误时间，如果客户不同意延时，他们几乎完不成订单。
而且，同类型的电车售价也比较高。一般小型的面包车，电动的都需要10万元甚至以上。而买一辆二手的面包车，只需要四五万就足够了。“送货平均一个1万公里左右，干个两三年就需要更换电池，这笔费用也不低，”张先生说，干了三个月，他平均每个月只能挣到六七千元。最后，他算了一笔账，发现跟预期的高收入有很大差距。于是，他跟公司协商最终赔了几万元以后，才将这部车退掉。
滴滴卷入战场 平台竞争司机“受伤”
“电车的入局，只是加剧了货运司机竞争的一部分因素，”隋师傅说，平台之间的竞争，加剧了整个行业的内卷。去年9月份，滴滴货运在山东临沂正式启动全城司机服务中心，开始进入山东抢滩货运市场。
隋师傅说，平台之间的竞争，都把订单当成了最重要的资源。滴滴货运平台为了吸引客户，给货主提供了更多折扣订单。“这种优惠其实等于变相降价，”隋师傅说，从货主的角度来说，选择更便宜的方式无可厚非。但是，货拉拉平台为了留住订单，也采取了各种优惠措施。
这些优惠措施最后都是司机来买单，”陈师傅说，比如出现了议价单等等。发货的人有了更多实惠，但是司机的收入就会越来越少。而且，对于司机而言，如果要抢到更多的订单，在货拉拉平台上需要充值成为会员。充值越多，抢单的权重也会越来越高。但是，如果要加入滴滴平台，也需要同样的增加费用，而且收成比例超过了10%。
仔细算下来，都不便宜，”另外一名司机陈师傅说，而且现在平台推出的规则越来越多。比如，滴滴平台推出了自己的车队，加入了他们车队就更容易抢单。“要么加钱，要么买车”陈师傅说，这些规则的改变并没有提高司机的收入，反而是不断地以各种形式压低价格。
其中一笔订单，相比于原来的价格低了二三十元
“降维”抢单变相“降价” 大车成了小车价
“人多单少，不少人还背着高昂的车贷，所以订单价格再低也会有人抢，”老手司机隋师傅说，新加入的司机越来越多，平台在规则的制定上越来越强势。大
隋师傅说，在货运平台上，抢单的时候都区分了微面、小面、平板车等不同的类型。每种类型的起步价都不一样。但是，现在的货拉拉平台放开了抢单限制，更大的车型可以抢更小车型的订单。也就是说，如果你有一辆平板车，可以拉的货更多，你就可以抢本来应该是小面包车的订单。
一些客户在往外发订单的时候，明明知道小面包车拉不了，但是依然会发一个小面包车的订单，然后会在后面备注上最好是平板货车。
这样的订单，如果你是小面包车抢去了，到了现场才发现根本干不了，只好取消订单。司机只会空跑一趟，于是渐渐看到这样的订单就不抢了。但是，如果你有一辆平板车，就可去“降维”抢到这单。两种车型起步价每单就要少五六元甚至十几元，而这些就是他们每单的纯收益。平台对于货主的发单方式，并没有太多的处罚措施。
“从货主的角度来讲，肯定越便宜越好，”隋师傅说，但是平台启用了这样的规则以后，其实就等于变相降价。因为车主多订单少，总会有人来抢单。除此之外，货运平台还出现了议价单。隋师傅解释说，此前货拉拉平台都会根据相应的里程，设置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只要你正常接单，基本上都能赚到钱。所谓的议价单，就是在原来的价格上，又留出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议价空间。这一部分费用，货主可以跟司机来商议。
看着手机抢单
“现在司机哪还有议价的能力，价格压到最低依然会有人干，”隋师傅说，即便你不干也会有人来干。没有具体计算过，但是感觉每个月要想跟以前挣相同的钱，多跑百公里是常态。而且，他们也会遇到一些业主不给钱。像他这种最高级别，平台会支付一半，但是另外一半就遥遥无期，反复投诉也没有结果。而司机如果级别低的话，只能自认倒霉。
疯狂抢单 滋生中介平台
“这个行业咱没干过，最难的就是找订单，”王先生说，当时他在网上浏览信息的时候，看到一家公司高薪招聘司机，月入轻松过万。到了店里询问以后才了解到，需要从公司里买车，才能加入公司的车队。公司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指导如何抢单，同时还有固定的货源订单。但是，前提必须从公司里买车或者是租车。
“市场价9万元左右，从公司里买就得贵两三万，”王先生说，很多新手司机都不懂就纷纷通过这个平台来买车。买了以后才发现，所谓的固定货源或者是订单，并没有宣传的那么稳定。而且，每天努力工作，也就能挣三四百元。
褚先生说，现在不少公司的门口，排队买车跟排队退车的都不少。有不少人奔着高薪来，也有不少人挣不到钱割肉退场。但是，这些中介公司却从中稳赚不赔。
从轻松过万到成为天花板 不少司机开始转行
从2018年正式成为一名货拉拉司机开始，今年40多岁的隋师傅已经干了5年多，算是一名老司机。
隋师傅说，刚开始干的几年，他们还能在建材市场、菜市场这样运货多的地方靠活。如果跟一个老板比较熟悉，还能形成一个固定的合作关系。但是，随着货拉拉、运满满等平台的出现，他们的价格更低。对于货运老板而言，肯定要从经济角度来考虑，慢慢大家都在平台上发订单，司机也从平台上抢单，这种稳定货源的活越来越难找。
“刚开始干的前两年，一个月只要肯吃苦挣一万两三千没问题，”隋师傅说，当时货车比较少，买一辆车十多万很多人没钱。但是，这两年随着平台的竞争不断压低价格，加上一些新车司机的加入，出现了人多单少的情况。
其中一单至今没有付费，因为级别低，平台并没有支付
“8个订单，30多名司机来抢，”隋师傅打开软件说，现在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货主一看到订单少，价格也订得更低。有些新司机每个月3000多元车贷或者是用电车，每公里的费用只有一两毛钱，他们便会过来抢单。因此，正常的好单越来越难抢到。
“从元旦到现在一天没歇，一共跑了1246元，平均每天两单左右，”隋师傅说，如果除去成本一天也就能挣一两百元。这其中，货拉拉平台每月的会员费500元，还有保险费等等。为了能够多跑两单，他经常选择在天气寒冷或者凌晨这个时间段。其他司机不愿意吃这份苦，他就能多拉几单挣钱。
他基本上早晨8点左右就出来，一直要跑到晚上八九点，每天最少10个小时。在货车司机里算是比较勤奋的，而且他是L6级别，也就是平台上的最高级别。即便如此，他去年大部分的收入都在9000元左右。如果除去油钱、会员费、保险等费用，每个月的净收入也就是六七千元。
司机在建材市场靠活，一天只接到了1单
如果想多挣一点，可以跑长途，全国接送货。隋师傅说，有些司机车贷压力大，他们会接上一单去上海或者其他地方的活，然后哪个地方有货就去哪。大部分时间都吃住在车上，想休息了就找一个便宜的旅馆。这样虽然辛苦一点，一个月收入过万还是没问题的。
同时，不少货车司机也开始转行小摊主。“比如到了蜜橘或者西瓜的丰收季，几个月从外地拉回水果来卖，”隋师傅说，在不少人眼里，开车拉货仍然是一个高薪的工作，但现实已经远非如此。而随着行业竞争的加剧，他们也会陆续转行，寻找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