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逃离的委内瑞拉，为什么还有万华人在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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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委内瑞拉，大多数人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环球小姐”。这个拉美小国曾经以盛产美女以及国内高福利而闻名，三十年前，委内瑞拉曾是“全球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因石油储量高于沙特阿拉伯傲然世界之首，委内瑞拉也曾经是全球最富有的国家之一：它还拥有比欧洲更高的全民福利体系：每周上班两天；免费医疗；免费住房；免费教育……

委内瑞拉环球小姐冠军

俗话说，极盛而衰。曾经像乌托邦一样的委内瑞拉自从从2014年开始，就处在混乱之中，并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这些人眼睁睁看着曾经富裕的生活被毁掉，看着手中的财富被稀释，物价疯涨，钞票贬值，短短几年时间，通货膨胀率达到了1000000%，过去可以买一辆进口汽车的钱，现在只能买一只鸡。

到处都是挨饿的人，过去体面的市民，会毫不顾忌地翻检垃圾桶，超市门外需要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因为哄抢不时发生。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下一顿晚餐发愁，如果你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一个人，再见他时可能已经消瘦了许多，那不是因为减肥成功，而是饿瘦的。根据该国三家大学联合发起的调查显示，有75%的人饿瘦了大约8.7公斤。

饥饿与混乱中，很多委内瑞拉人根本负担不起基本的生活所需，以至于数百万人逃亡国外，根据2020年《世界移民报告》，截至到2019年年中，几年之内就已经有400万人逃离了这个国家。

在逃离的最高峰时期，连接邻国的跨境大桥上，挤满了携家带口的难民，他们大多卖掉了所有的资产，只为凑够去往新世界的路费。

委内瑞拉的这场经济危机，华人移民也未能幸免。在鼎盛时期，这里有着拉丁美洲最大的华人社区，这里聚集了大约40万华人，其中绝大部分来自著名的华侨之乡——广东恩平。

委内瑞拉唐人街

2014年，就发生了饥饿的市民冲进华人店铺抢夺食物和金钱的事件，此后一直有针对华人店铺和华人移民的暴力事件发生。2017年5月，当地又发生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游行到最后变成了持续三天的打砸抢烧，有60多家华人店铺在这个过程中被抢，食品、电器、甚至连厨房里的洗洁精都被抢走，有的抢完还纵火烧店。

被抢的华人商店

除了财务上的损失，更有一些华人移民受到了暴力袭击，失去了生命。2014年年底前后仅仅10天内，委内瑞拉就有3名华人移民遭到抢劫枪杀。

在这场被评价为“比美国大萧条、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经历”还要严重的经济危机中，很多华人也梦碎委内瑞拉，有些人选择了离开，更多人选择了留下，但至少还有大约15万的华人继续坚守在委内瑞拉。

为什么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还有这么多华人，不离开呢？

对于华人移民来说，委内瑞拉，曾经是赚钱的天堂。

恩平是著名的华侨之乡，这里自古以来就有“过藩”的传统，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出过华侨。这种出国传统在建国之后曾经中断过几十年，对于海外关系大家唯恐避之不及，但是在80年代国门打开之后，只有稍微有点海外关系的，都千方百计地要出国。

大批以广东省恩平人为首的中国大陆平民进入委内瑞拉开始经营餐饮零售行业，之后发展到了贸易和采矿业等其他领域，最终形成了40万人的华人社区。逐渐累积的大量财富，让“委内瑞拉华人”一度成为“有钱人”“百万富翁”的代名词。

来自广东恩平的何琪练，是在委内瑞拉生活了30多年的老华侨。他清楚记得在1981年的时候，听到亲戚说起委内瑞拉的工资时，是多么震撼。

“去委内瑞拉做工，一个月能赚1000-2000美元，那是1981年，我们在老家做几年都比不上那里一个月，你说我怎么会不想去？”

恩平

正如何琪练所说，“干一个月比得上干几年”，谁会不愿意出去辛苦几年呢？赚到了钱就回老家娶媳妇盖房子做生意，这种“衣锦还乡”的梦想，是几百年来中国人出国移民最大的动力。就这样一人带一村，一村带一乡，整个恩平有志气，想闯荡的年轻人，挤破了护照办理大厅的门，捏着新办理的护照飞到了万里之外的拉丁美洲。靠着委内瑞拉华人们汇回来的钱，养活了当时半个恩平市的人。

然而情况从2013年开始逐渐恶化，经济崩溃造成通货膨胀，首都很多地方每天只有十几个小时甚至几个小时的供电，医院学校基础设备严重短缺，商店的货架是空的，人们买不到食物，街头每天都发生着骚乱，特别每天都在发生着大量针对华人商店的抢劫行为，因为当地人都知道中国人有钱。

如今的委内瑞拉国内有着高达1500%的通货膨胀率，在委内瑞拉的生活已难以为继。 “如今在加拉加斯（委内瑞拉首都）体面的餐馆吃一顿饭至少需要20万委内瑞拉玻利瓦尔，而当地工人一个月的最低工资是17万委内瑞拉玻利瓦尔。”

很多华人就这样梦碎委内瑞拉，于是从2016年开始大量的华人开始选择回国创业，但是这样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有许多华侨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国了，因为常年不居住在中国，他们在中国的户口已经被注销，如果回国发展，作为“黑户”的他们有着诸多不便。

恩平的吴健荣，就是在回国发展后遇到了这样的困难。他98年就去了委内瑞拉，常年在那边经商，2008年回老家发展后，发现自己成了“黑户”，尽管他的国籍还是中国，但户口和身份证都被注销了。

没有户口和身份证，孩子上不了学，贷不了款，连银行开户都开不到。他多方奔走，结果硬是拖了7年才终于重新上户。

像他这种情况，在归国华侨中屡屡皆是，吴健荣说，自己亲戚中十个有八个都是这样情况。

除了户口问题，还有很多华侨选择留在委内瑞拉，更多是出于无奈。

在最早来委内瑞拉的华人群体中，有很多人都已经加入了委内瑞拉国籍，比如在80年代初，华人加入委内瑞拉国籍的比例为80%。由于中国没有“双重国籍”这么一说，他们不仅连中国的户口和身份证都没有了，国籍都作废了。他们要想回中国发展，还要办理外国人签证，所以根本就回不来。

而还持有中国国籍的华人，也因为长年在委内瑞拉经商工作，家庭、事业、人脉、资产都在这边，一下子让他们放弃掉从头再来，很多人是舍不得的。好几位华人都曾无奈地表示：“我在这里白手起家，有物业、有车、有楼，华人圈子还这么广，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