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红色特工范纪曼(1906年-1990年)是著名的“党外”秘密特工,1926年入党,直到58年后的1984年才恢复党员关系。潜伏过程中多次被国民党特务逮捕入狱,都能化险为夷。潜伏期间遭到叛徒出卖,被国民党军统判处死刑,却仅仅用一根木板就成功越狱!堪称“传奇”。
1925年范纪曼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并于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他加入了北伐战争,并在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中叶挺手下担任排长。
叶挺
1928年,他被任命为北川地区军事委员会书记。1929年,他被党组织安排去重庆从事学生运动。在这段时间里,他遇到了女友彭雅萝。同年秋天,四川省委书记张秀熟派他去上海工作。彭雅萝也跟随他一起去了上海,并考入了上海音乐专门学校。
在牢狱的3个月里,经过敌人的残酷审讯,都没有暴露自己中共地下特工的身份。1930年8月,他由亲戚和朋友筹集保费释放出狱。
当年,由于推行了李立三的路线错误,撤销了党团组织关系。导致范纪曼无法与党组织无法联系。
李立三
范纪曼和女友彭雅萝决定去北平重新找党组织,到了北平后,他们俩考入了北平大学。在北平大学范纪曼终于与共产党人取得联系,并要求解决他的组织问题。
但是,由于上海的党组织屡次遭到破坏,中共中央也撤回到了江西苏区,所以无法与上海党组织取得联系,因此范纪曼的党组织关系并未恢复。
9·18事变发生后,范纪曼被北平的68所高校学生会选举为反日本学生联合会主席之一。他还是南下抗议请愿团纠察队的总指挥。范纪曼带领5000多名爱国学生到南京,要求蒋介石国民党政府积极抗日,期间,范纪曼与国民党军警发生争执被打成重伤。
宋庆龄得知后,介绍了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去采访范纪曼的爱国事迹。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很欣赏范纪曼的爱国盛情,将帕克笔赠与他,以示敬意。宋庆龄还发表了关于当前局势的宣言,使抗日反蒋爱国运动达到了高潮。
美国记者史沫特莱
在北平,范纪曼趁翻译国民党机关文件机会,获得了外交秘密情报,并将其传达给了北平市委书记冀丕扬。后来冀丕扬叛变,导致范纪曼再次被国民党逮捕,党组织想尽各种办法,最终将其救出。
1933年,中共中央任命刘逸樵主持北平的工作。刘逸樵是中共秘密特工,其伪装身份是《大晚报》记者,刘逸樵为苏联红军总参谋部情报部门秘密收集情报,并与上海的共产国际有着直接联系。
刘逸樵见范纪曼交际能力优秀,于是给他任务去搜集日军和国民党的情报。范纪曼精通多国语言,这期间为刘逸樵翻译了日本在东北地区的军事管理资料,以及东北抗日联军的斗争资料。范纪曼的出色工作受到上级刘逸樵的赞扬。
后来,刘逸樵先生被党组织调去上海,范纪曼也随同去上海从事地下特工工作。范纪曼的直接对接上级是刘逸樵,再上一级联络人才是李克农和潘汉年。
范纪曼和彭雅萝在上海静安寺路高登路租了一间公寓,并组建了一个小家庭。党组织要求范纪曼以书店老板作为公开身份掩护,因此他开了一家二手书店,取名为:木简书屋。
书店是个隐藏身份的好地方,这成为了范纪曼和党的秘密联络点。
上级潘汉年派范纪曼去寻找地下党成员刘鹤孔,当时刘鹤孔化名为"李一鸣",在法租界负责秘密电台。之后范纪曼经常驾驶摩托车为秘密电台传递情报。
刘鹤孔
一天, 范纪曼接到上级紧急通知,敌人要去法租界搜捕中共秘密电台。范纪曼在敌人搜捕之前,连忙驾驶摩托车,将无线电台装进箱子里运走了。刘鹤孔也安全转移了。待大队敌人来到电台之地时,早已人去楼空。
范纪曼在外国商人聚集的静安寺大华商场里面租赁了一家商铺,在商铺里面凿了一个密洞,将电台藏在密洞里面,继续为党组织发送秘密情报。
范纪曼心急如焚,赶紧将紧急情报传送出去,第二天,就在新闻上看到:苏联空军已经炸毁了前去图们江突袭的日军阵地!范纪曼激动得不得了,这不就是自己昨天发送出去的情报起作用了吗?突袭的日军被苏联歼灭。
1946年春,刘逸樵从延安回到上海,重新与范纪曼取得联系。刘逸樵分配这项任务给范纪曼:
"日本帝国主义已经投降,蒋介石集团正在积极准备内战。在将来,我们与敌人斗争的对象将是国民党的蒋介石集团。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党组织派您以黄埔军校学生的身份,潜伏到蒋介石军事机关内部,搜集蒋介石的军事情报。成功潜伏之后,一定要和国民党人搞好人事关系,为能够搜集情报奠定重要的信任基础。潜伏工作一定要见机行事。"
范纪曼收到任务后,感觉到党组织对自己如此信任,深受鼓舞。
1946年6月,国民党蒋介石单方面撕毁了和平协议,并公开发动内战。范纪曼加紧执行刘逸樵分派的潜伏国民党军事机关的计划。
顾祝同
1947年夏天,在抗日战争时期一直与范纪曼保持联系的中共地下党员张子羽(中共特工)来到木简书屋寻找范纪曼。
张子羽此时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驻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张子羽的办公室位于上海霞飞路的一座别墅内。
张子羽随后去了南京,直接向国民党陈诚(国民党国防部总参谋长)推荐了范纪曼,同时将范纪曼化名成"范兴",说他是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的学生,精通多国语言和交际能力,早在30年代抗日时期就为党国搜集情报,并有过在美国驻上海大使馆工作的外交经历。
陈诚
经此介绍,陈诚觉得这正是党国国防部需要的人才,可以留作在上海情报部门搜集国际情报。陈诚欣然同意。
国民党国防部还特地为范纪曼置办了一辆小汽车,向范纪曼发放了一笔高昂的活动经费。在上海霞飞路又重新租了一套更大的公寓作为范纪曼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楼上和对面是外国人。
郑介民
此后,成功打入国民党内部的范纪曼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穿上国民党少将军装,用小汽车将身份暴露后的中共特工张子羽大摇大摆地护送出上海。
原来,张子羽在暴露身份之前,曾以顾祝同代表的名义,秘密和中共党员张建良一起,搞到了日军曾留下的大量弹药、190多架机枪。他们立即设法将武器从上海运到了在江苏和浙江作战的新四军。
交付武器后,张建良离开上海前往香港。但此事最终被国民党军统局察觉,张子羽的中共潜伏特工身份彻底暴露!国民党军统于是立即下令封锁上海的机场车站和码头等交通出口,紧急追捕张子羽。
在极为关键的情况下,张子羽暗中寻找到范纪曼商讨对策。范纪曼冒着生命危险,驾驶汽车载着张子羽避开了所有公共交通出口,将张子羽带到了国民党政要经常居住的上海复兴岛。
范纪曼
他用重金租了一艘渔船,将张子羽护送出海,先转移到韩国,而后再到香港,这才使得张子羽成功逃脱了国民党敌特的追捕。
离别时,张子羽嘱咐范纪曼一定要照料好霞飞路的别墅办公室,范纪曼说:"解放后,这所房子是就人民的财产。我会好好照顾的。"
果然,国民党特务追到了张子羽工作过的霞飞路别墅办公室,想要私吞这个洋房别墅。范纪曼挺身而出,以国民党国防部少将的身份和特务们展开了奋力争辩,解释说,张子羽的别墅,早就被国民党上海国际情报处征用了,还拿出了签过字的征用协议作为证明。特务们趁乱掠夺张子羽财产的阴谋终于失败了。
1947年,中共中央委员会决定了全国反攻的战略原则,也就是用军队主力进攻敌军外线,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地区并歼灭大量战争外线的国民党敌军。
刘邓大军
刘邓大军跨越黄河,越过陇海线,进军大别山,整个国民党军政界对此极为震惊。革命形势迅速发展,党中央派情报组长吴克坚到上海,统筹反攻战略,组织领导统一战线,为反击国民党做准备。
范纪曼此前冒死以国民党少将身份护送张子羽出沪,暂时没有被国民党怀疑。他手上有许多非常重要的国民党军事部署情报,并渴望能够马上联络到直接单线联系人刘逸樵,碰巧刘逸樵此时不在上海。范纪曼正为如何将国民党军事情报传达出去而焦头烂额。
就在此时,范纪曼的老乡文先俊对他说:"纪曼,我可以尝试与党组织取得联系。"
范纪曼立即说:"好,请帮忙联系。"
文先俊立即向范纪曼介绍了徐淡庐。徐淡庐是吴克坚手下的秘密特工,对范纪曼提供的国民党军事情报非常满意。
徐淡庐:中共红色特工
同时,文先俊明确范纪曼的主要任务,是继续利用有利的国民党少将身份,更深度潜伏至敌人的核心,获取国民党党政军的更多特殊机密信息。
从此,徐淡庐以各种不同身份,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与范纪曼联络,从他的手上获得了很多重要的国民党情报。
1948年秋冬,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和平津战役三战决定了解放战争的进程,范纪曼打破常规,经常在南京和上海之间来回活动,为党组织及时提供了从国民党政府和国民党国防部获得的宝贵情报文件。
辽沈战役
三大战役期间,范纪曼搜集到的重要国民党情报信息有:
辽沈战役:南京美国军事顾问小组答应帮助国民党在河北秦皇岛迅速建立海陆空一体化基地。蒋介石的密电:下令装备了所有美国装备的廖耀湘兵团,转移至辽东,以增强四平和长春的防御能力。
淮海战役:歼灭黄百韬军队后,蒋介石迅速调动邱清泉兵团作为增援。范纪曼从情报中清楚地了解了国民党邱清泉兵团的驻地和防守区域。
平津战役:蒋介石看到失败已成定局。竟然不顾人民的生死存亡,蒋介石密令陈长捷"迫不得已时,决堤引水至天津,以利死守。"
范纪曼搜集的情报发挥了重要作用,使我军及时掌握了敌人的处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将革命进行到底
1949年元旦,新华社出版了毛泽东主席新年贺词"将革命进行到底"。但是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对上海实行了新闻停电,没有人听到中共要求的正义呼吁。因此,吴克坚指示徐淡庐,并请范纪曼立即手工印刷80封新年贺词,以满足各种场所需求。
范纪曼接受了任务,立即到一所学校借来了钢板和油印机,并动员文先俊、彭雅萝一起参与翻印。文先俊负责刻蜡纸,彭雅萝负责油印机,待制成了80件"新年贺词"后,立即打包送出。
为了安全起见,范纪曼穿上了国民党少将军装,坐上汽车,亲自去静安寺哈同大厦,将毛主席的新年献词交给了徐淡庐。
《将革命进行到底》新年献词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极大地激发了上海各界人士的革命精神。
蒋介石政府摇摇欲坠乱,蒋被迫交出权力下台。
在一两天内,范纪曼就从国民党国防部负责人那里获得了有关这次会议的"最高机密"情报,并立即将其发传达给了徐淡庐。
蒋介石此次家中召开的会议的最高机密是:将"国民政府"移至台湾,并将中央银行的黄金运至台湾。这是中共收到的蒋介石将要逃往台湾的第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
众所周知,战斗在隐蔽战线的中共特工,他们的潜伏工作,我中有敌,敌中有我,险象环生。
吴克坚:中共特工
1948年冬,上海局势日趋紧张,国民党进一步加深了对中共革命的镇压。徐淡庐藏在上海四川路附近的住处暴露后,吴克坚希望徐淡庐立即将住处搬往安全的法租界。
因此,徐淡庐、文先俊和范纪曼讨论了很多次,范纪曼建议徐淡庐搬到霞飞路法租界的愉园别墅与文先俊住在一起,离范纪曼住处光明公寓很近,方便情报交流。
范纪曼完全致力于党组织的建设。在愉园,他多次与徐淡庐谈了谈自己的潜伏经历,并要求恢复党员身份。徐淡庐向组织传达了他的要求,党组织明确表示,在当前大环境下,无法进行身份核查工作。
党组织希望范纪曼再接再厉,努力工作并作出更多贡献,等到全国解放之后,再考虑恢复其党员身份。
徐淡庐(中)
徐淡庐还建议范纪曼就他的潜伏经历写一份书面文件。范纪曼满怀赤子之心,书写着对党的向往,对党的忠诚倾泻如注。
1949年初,一位不速之客陈恭澍拜访了范纪曼。30年代,陈恭澍是蒋介石间谍组织北平站长,曾让范纪曼帮助他翻译情报文件。后来陈恭澍担任汪伪政府特工总部主任,曾被国民党当局拘留审查。
在这个时局混乱的时期,陈恭澍回到了上海。再三敦促范纪曼与他一起去台湾。陈恭澍说,上海算是保不住了,只有前往台湾或香港继续获取国际情报,才有你的用武之地。
范纪曼与彭雅萝夫妇
范纪曼便以种种借口而婉拒。陈恭澍甚至要求范纪曼与彭雅萝赶紧离婚,断了家庭念想,离开上海,形单影只好为党国更好效力。范纪曼坚决拒绝。
范纪曼潜伏国民党做情报工作时,中共秘密特工沈寒涛在上海被国民党特务抓捕,特务在沈寒涛身上,找到了一本范纪曼送给他的本子,他问他与范纪曼是什么关系,沈寒涛瞬间叛变,出卖了范纪曼。沈寒涛向国民党特务承认他和范纪曼都是潜伏在国民党的中共秘密特工。
随后,范纪曼被国民党军统特务逮捕。敌特一次又一次地审问他,试图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些关于中共的信息,但是他的嘴牢不可摧,没有向敌人透露任何信息。
范纪曼得知监狱所长徐少元在自己名字上画了一个圆圈,就知道自己被判死刑了。范纪曼决定策划越狱。
4月11日凌晨4点,监狱戒备森严,范纪曼顺利躲过了武装的盯梢人员,扛着一块平时在牢房放置脸盆的长木板,然后将其搭在监狱的竹篱笆墙上。
第一次顺着长木板爬上去就滑倒了下来,伤了脸。他忍下剧痛,再次爬上木板,很快就越过了墙。就这样,范纪曼仅仅用一根木板,就成功越狱!
范纪曼成功越狱!监狱立即像炸开了锅。监狱所长军统特务徐少元立即下令:"快!追!"
国民党特务在街上追了很久,仍然没有搜到范纪曼的身影。天亮后,所长徐少元亲自带领警卫人员前往范纪曼的家中搜捕,家中空荡无人。于是在他家中找到范纪曼的照片,印刷了很多张。然后,将范纪曼的照片下发给队员们,要求他们一定要全上海通缉范纪曼!
越狱后,范纪曼当然不会回自己的家,而是在附近找到了自己的一位朋友冯和法(民盟成员),他对冯和法说:"我刚从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监狱越狱,请设法帮我找到一个隐藏的地方。"
上海解放后,范纪曼才得以公开中共特工身份,被党组织调往华东军政委员会联络局工作。
1949年9月,范纪曼协助上海市公安局破获了国民党国防部第二厅焦建和间谍案。
陈恭澍:国民党军统特务
1950年秋,逃亡到香港的陈恭澍派女间谍杨静到上海寻找范纪曼,要策反范纪曼。范纪曼迅速向党组织报告该情况,并在上海火车站截住了杨静。
在中共隐蔽战线上,范纪曼经历了多少风雨,虽然容颜渐老,但那颗忠诚的赤子之心始终未变!
他申请党组织恢复党员关系,并说他以前的联络上级刘逸樵可以作证。联络局的负责人说,要立即找到刘逸樵对证,在找到他之前,还不能恢复党员关系,并询问能否考虑重新入党?范纪曼强烈不同意。
然而,在恢复党员关系的漫长等待过程中,为党工作了20多年的范纪曼在1955年7月因"潘扬案"被捕,并被判处20年徒刑。1975年释放,1980年得到平反。
范纪曼夫妇
从1926年入党,到1984年恢复党员身份,回到党组织怀抱,范纪曼苦苦等了58年!
谨以此文纪念为新中国建立而长期战斗在隐蔽战线的中共红色特工:范纪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