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其鸣矣——青年学者说文献学》已出版
毛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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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学者说文献学
——052华中师范大学陈冬冬
个人介绍
陈冬冬,80后,摩羯座,湖北武汉人。2003年—2013年,就读于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获历史学学士、硕士、博士学位。2012年,台湾师范大学国文学系博士班交换生。2016年,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在职博士后出站。2013年7月至今,任教于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文献研究所,现为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历史文献学与清代学术史,出版过《清代曲阜孔氏家族学术研究》《李道平及周易集解纂疏研究》等著作,发表论文20余篇。
1.文献学是一个冷门学科,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门学问的?是主动报考还是调剂?谈一谈您对“文献学”的最初印象,现在的理解有没有变化?
我2003年进入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学基地班学习。基地班从大一起为本科生分配导师,我被分到历史文献研究所一位老师名下。大一的必修课《中国历史文选》也由他教授,给了我90多分的高分。不过当时对文献学了解不深,却对古代史更感兴趣。大二申请转入一位古代史教授名下,由于名额有限被拒,被分配到另一位文献学方向的导师——李晓明老师名下。李老师是张舜徽先生的学生,学风严谨,对学生负责,每两周会固定见本科生一次,了解学生的学习与思想动态。在他引导下,我逐渐了解了张舜徽先生开创的华师文献学传统,学习了文献学基本知识和初步的研究方法。我本科后三年,以及硕士三年,都在李老师指导下度过。博士阶段,跟随周国林老师,继续在华师攻读,对文献学有了更深入了解。
由于华师历史系学生最早接触到由文献学老师开设的课程是《中国历史文选》,很容易从《文选》课猜测,文献学就是读写繁体字、标点翻译史料。后来随着学习的深入,了解了文献学目录、版本、校勘的三位一体,回想起大一的认识,觉得非常浅薄。
2.毕业后又从事文献学研究和教学,您觉得涉古专业本科生学习“文献学”课程的必要性是什么?
文献学对古字头专业,首先是一门基础学科和工具型学科。以历史学专业为例,学习目录学可以帮助学生即类求书、因书求学;学习版本学、校勘学能够帮助学生引用可靠版本、辨析史料异同。学生有无文献学功底,在论文写作中一望可知。
我校为历史学专业本科生开设有专业必修课《中国历史文选》,让学生能够了解史部要籍的作者与内容,同时锻炼阅读史料原文的能力。由于《文选》课程由历史文献研究所老师开始,在教学中也会补充一点浅显的文献学知识。我校为历史学专业本科生、历史文献学专业硕士生也都开设有《历史文献学》课程,目前均由我来任教。在教学中,我一方面希望让学生掌握好目录、版本、校勘等文献学基础知识;另一方面强调培养学生的文献学应用能力。期末作业一般是让学生选择一本自己感兴趣的古籍,首先查阅目录,寻找相关线索;接下来在图书馆及网上实际找到3个以上的版本,描述其板式;最后在其中挑选底本、校本,试着校对1、2卷正文,并撰写校勘记。通过这一系列的训练,让学生不仅掌握死的知识,而且通过实践训练,培养学生实际应用文献学的意识和能力。希望通过以上训练,学生在毕业时能显示出受过文献学训练的痕迹。
3.您的研究方向是偏向历史文献学还是文学文献学?又或者说偏重目录、校雠和版本的哪个具体方面?请重点谈一下您在这个领域的治学心得?
我研究的主要是历史文献学。在目录、版本、校勘中,对版本、校勘稍有心得。主要研究的内容和思路,就是应用经学史和文献学的方法,对清代学者的某一部经学著作进行考察。我之前对孔广森《春秋公羊经传通义》、李道平《周易集解纂疏》的研究莫不如此。心得也许是对初涉文献学的本科生、研究生来说,打好古汉语、文献学基础,从某一部古代典籍入手,有条件再扩展到某一朝代某一类著作,或某一学派著作,也许是一条稳妥而扎实的治学途径。
4.有人说“文献学”是个基本工具,算不上单独的“学科”,对这个问题您怎么看?如果是“工具”,是否应该有更广泛的应用?是“学科”,主要研究对象是什么?是否有瓶颈和走出困境的思路?
文献学既然分别是汉语言文学的二级学科古典文献学,中国史的二级学科历史文献学,本身也有固定的研究内容:目录、版本、校勘、辑佚、辨伪等,当然可以构成一个学科。文献学既可以作为研究古字头学科的工具,也可以通过研究文献学理论、文献学史直接作为研究对象。目前的文献学研究确实存在一些瓶颈,但如果吸收一些文献学大家的做法,适当扩展文献学的研究领域,并适当吸收其他学科的理论,可以取得突破。例如,在文献学的三位一体之外,张舜徽先生试图加入学术流变,程千帆先生则将典藏纳入其中,都是很有意义的想法。一门学科既要有其坚守的阵地,也要有适当的包容与开放,才能长盛不衰。
5.结合自身的求学和教学,“文献学”的研究生培养上与其他学科有何不同,一般做些什么具体学术训练?他们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基本素质?您对学生们有何期待?
个人认为,以历史文献学专业研究生培养为例,一要加强古代汉语,二要加强版本、目录、校勘等文献学骨干内容的培养。在此基础上,不管是直接研究文献学理论、文献学史,还是以文献学为基础研究经学史、史学史、思想史,都会有扎实的基础和独到的风格。我想文献学的学生不管以后从事什么行当、读不读博,写出来的毕业论文,让审稿专家看了说一句这个人有些根底、像学过文献学的,就具备基本素质、符合我的期待了。
6.“文献学”专业的学生就业情况如何?论文发表难度?主要的就业方向是什么?
华中师范大学是一所师范院校,历史文献学专业硕士就业去向以中学教师为主,博士主要去向是高校;也有部分硕博选择图书馆、出版社、博物馆、地方志编纂等单位就业。总体而言就业率尚可。由于文献学论文写作难度大、周期长,学生发表论文不算容易。特别是每届博士生中,能满足学校毕业发表核心期刊要求、按期毕业的,往往只有一半左右。
我个人对近年文献学发展,主要关注了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是文本理论与文献学研究的结合。研究者引入西方文本理论,对中国古代文本的生成、书写、传播等进行研究。如程苏东老师研究,特别是《书写文化的新变与士人文学的兴起——以〈春秋〉及其早期阐释为中心》一文对我启发较大。其二,版本学研究的深化。研究者强调版本学学术性与文物性并重,或对某一朝代古籍版本进行细化研究;或将版本研究由笼统的某一版本,推进到原刻、翻刻、初印、后印层面。例如,张丽娟先生《宋代经书注疏刊刻研究》、郭立暄《中国古籍原刻翻刻与初印后印研究》、李开升《明嘉靖刻本研究》都是其中优秀代表。其三,版本学与清代学术史的结合。注意利用某一清代学者的稿本、抄本,与其代表作进行对比,考察其前后学术思想的变化。这样,该学者、学派的学术形象变得较为立体,而非仅仅立足某一定性著作,显得平面。特别是第二、三两点,我自己也在不断学习,试图加入到自己的研究中。
8.请您推荐一种“文献学”的必读书,简要地介绍一下内容及您的阅读体会。
我最欣赏的是余嘉锡先生的《古书通例》。一方面是对前辈学者的致敬。余嘉锡先生是张舜徽先生的姑父,也曾对张先生治学产生了重要影响。作为华师毕业的学生,理应推荐余先生或张先生的著作。另一方面则是个人受此书启发很大。相比余先生《目录学发微》《四库提要辨证》等著作,《通例》只是一部10万字左右的小书。但书中对古书作者、书名、年代、构成、内容、真伪等问题均有深刻论断,并为20世纪下半叶出土古文献所证实。再者,该书涉及到文献学亦即旧时称为“校雠学”或“流略之学”的基础知识。初学者阅读此书,会对作者、书名、书籍内容必是一一对应;作者与书能对应者为真,不能对应者为假等等这类粗浅的印象,产生颠覆性的认识。能促使我们无论是学习文献学,还是其他学科,都要立足于文献和历史情境,不断对所谓“常识”进行反思。